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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越发没人记得那地儿原本是谁的了。
太监们掀开食盒,胤礽看了看那沙鄂烙馍,内里是包的生包菜、番茄、胡萝卜,再搭配层层迭迭摞在烤叉上削下来的俄式烤肉,挤上番茄酱与沙拉酱,胤礽吃了两个没觉着和手抓饼有啥不同,他还是更喜欢阿婉做的卷饼,但想到是女儿送来的,咽下去道:“还不错,额林珠是不是在那儿吃不上什么好吃的?要不把七宝再给她送去?”
程婉蕴哭笑不得:“您快别纵着她了,她上回还说遇见了几个波斯商人觉着那边的人卷毛卷胡子长得怪好玩的,想从葱岭向西去波斯玩一玩,这是轻易能玩的吗?那可是要穿过沙漠的!要不是您登基,蒙古各部王公都要回京朝觐,她只怕都已经偷偷动身了!”
胤礽想着也是,额林珠这个女儿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再宠下去可不得了。
程婉蕴可不止预备了俄式卷饼,春日里的羊肉火锅自然不可或缺,当年她进毓庆宫来吃的头一顿就是羊肉火锅,如今竟然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真是叫人唏嘘又怀念。
两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铜锅涮着肉,一边说着等直亲王到了漠北,就让额林珠抽空回京来住一段时日,还要让她记得将儿女都带来,可不许像之前似的就自个一个人回来了。
程婉蕴早盼着能见一面素未谋面的外孙外孙女了,谁知道胤礽登基蒙古各部齐聚木兰朝觐新皇,额林珠居然和哈日瑙海两个大的回来了,几个小孩子都嫌麻烦没带回来,气得程婉蕴差点把人打出帐篷去。
没带孩子,谁爱看你们俩皮猴子啊!
用完了膳,程婉蕴也没走,自然而然地坐在暖坑另一头给胤礽做新鞋子,胤礽便在炕桌上继续批折子,程婉蕴就见他看一本扔一本,没一会儿手边就堆了厚厚一迭,不由怪道:“皇上这些都不批么?”
胤礽反倒将手里的折子递给她,笑道:“你看看吧。”
“我不能看吧?”程婉蕴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这屋子里只有你和我,你看不看,谁又知道呢?”胤礽一笑,他可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什么规矩什么宗法,如今都得按他的规矩他的宗法来!
既然当皇上的都不介意,程婉蕴更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她便好奇地翻了起来,翻完一本,暼了眼胤礽那含笑的目光,咽了咽唾沫,又从那堆胤礽留着不批的折子里再翻了一些,看完险些出了一身冷汗——这里头除了劝说胤礽大选,就是在攻讦程家,有说程世福为官不仁,清缴银子逼死人的,有说程怀章写反诗的,还有说程怀靖拥兵自重云云,当然还有骂她的,说她汉人出身,说她如八福晋一般悍妒,都人老珠黄了还霸着皇上不放,还有暗示隐射说她心机深沉故意养废了弘暄的。
程婉蕴被黑得一塌糊涂,看着折子里言之凿凿,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我竟这么不得人心么?”程婉蕴傻了,难以置信地说,“旁的也就罢了,说程家进京时住在沿儿胡同,是我阿玛在歙县收受贿赂、鱼肉百姓才得以在京城这寸土寸金之地买宅子,这宅子分明是当初皇上赐的,真是颠倒黑白!他们怎么全衝着我们家来了?”
胤礽勾了勾唇:“不是衝着你,是衝着朕来的。”
上折子的大多都是小官小吏,明摆着受人驱使,明面上是反对他册立阿婉为后,想把这事儿搅黄,除了满汉各自两个集团背后的利益衝突之外,这些朝臣们更是为了试一试他这个新皇帝的斤两,看他能不能是个好摆布的皇上。
胤礽微微苦笑,当年皇阿玛曾和亲近的臣下嘀咕过一句“太子过仁”,反倒给了他们这些上蹿下跳的人一线希望,才有今日勋贵及文武朝臣们不约而同地暗自逼迫,要给他这个皇帝的下马威。
不过没过几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的年号虽叫“仁徽”,但他却并非一个“仁而无度”的新君。
凉粉
京城里三四月上下还乍暖还寒, 但今儿日头好,碧空如洗,十一公主正被太监驼在肩上, 扯着隻大大的凤凰风筝在院子里来回跑, 程婉蕴与密太妃便听着小姑娘咯咯的笑声,坐在寿康宫南院三交六菱花槅扇槛窗的稍间里,商议着今年夏天移驾圆明园后如何享乐, 趁空泡泡温泉、摘摘青枣,或是泡樱桃酒,也算悠哉。
密太妃笑道:“我啊, 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娘娘您了,苏轼说‘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就像写得是娘娘一般,外头的风吹雨打又如何,咱们隻管照样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程婉蕴剥着松子, 听了故意笑话道:“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与太妃投契, 正是因太妃也是这样看得开、想得开的人。”言罢又想到外朝的流言蜚语, 叹道,“我当初进宫来也从未求过什么虚名,如今都年近半百, 又怎么会在意那些东西?”
当皇后不当皇后, 她其实没那么大执念, 反倒是皇上对此的执念比她更深。
“当初朕什么也给不了你,让你跟着朕受了诸多委屈, 如今若还不能立你为后,朕便枉而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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