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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信?

赵伯道:“王爷说这是他差人从侯府……哦,楚府要回来的信。”

楚召淮微怔,迷茫垂眼看去。

这信有些年头了,信封上寥寥几笔画着一簇白芨花,隐约瞧见几个字。

「小水亲启」

楚召淮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眸瞳全是迷茫。

他娘留下的信?

楚召淮从来不执着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因他确信无疑白夫人所留皆是爱护在意,不必执念。

可当这封信如此轻而易举送到自己手边,他却像是近乡情怯,突然不敢看了。

若信中所写并非爱他……

夜已深了。

宫灯烛火从雕花木门的缝隙倾洒进来,楚召淮衣衫单薄,从肩到腰好似瘦成薄薄一张纸,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发呆。

那封信放在桌案上,还未拆封。

楚召淮枯坐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下了榻。

没什么好怕的。

楚召淮坐了太久,双腿已麻了,刚走两步就踉跄着险些摔倒,他强撑着走到桌案边抓住信,没有丝毫停顿,一气呵成打开信。

宫灯透过丝绢木门倾洒温和的光芒。

楚召淮趔趄着扶着桌案坐在地上,垂眼看信。

的确是白夫人的笔迹。

视线怯怯落在信上,只是一眼,楚召淮心间患得患失瞬间被前两行驱散得一干二净,方才的束手束脚和所有担忧好像变得极其可笑。

「吾儿小水,展信开颜」

楚召淮忽然就笑了。

「别数年,召淮或已及冠,今日芝兰玉树娶佳人,顶门立户。娘亲虽离,却化风拂春波,惟愿吾儿无灾无难无忧。」

白夫人隻留了短短几句话,楚召淮却捏着薄薄的纸看了足足半刻钟。

深更半夜,姬恂从外回寝房。

刚打开寝房的门,一股夜风倏地刮来,轻柔穿过前厅,裹着炭盆的温热顺着半掩木门的缝隙吹拂入暖阁中。

姬恂刚将门掩上,忽然一顿。

静谧深夜,暖阁隐约传来压抑到极点的呜咽。

姬恂站在昏暗中,垂在身侧的五指缓缓收紧。

……却只是看着半掩的雕花木门,并未过去。

楚召淮无论受多少委屈,从不会在旁人面前落泪,今日许是大悲大喜之下,像是咬住什么才艰难忍住的呜咽声逐渐压抑不住。

楚召淮抱着薄薄的信,孤身瘫坐地上,忽然失声痛哭。

姬恂心口似被重击般,剧烈一颤。

寒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拂来,将姬恂松松垮垮的衣袍吹得胡乱飞舞。

昏暗中,他只是安静站着,直到暖阁中的哭声越来越弱,终于细至无闻,姬恂才抬步走进暖阁。

炭盆烧得太旺,赵伯没将门关严,宫灯烛火照映,从缝隙瞧见桌案脚边,楚召淮安安静静靠在那,满脸泪痕闭着眼。

已睡着了。

烛影落在楚召淮精致的眉眼上,风似乎将那点悲伤驱散。

虽然眼尾还在落泪,他抱着信,却是庆幸满足的。

姬恂缓步走过去,俯下身将已熟睡的人从地上打横抱起。

楚召淮穿得单薄,轻飘飘得像是没有重量,披散的未束起的墨发流水似的垂曳而下,他靠在姬恂怀里,忽然喃喃梦呓。

“我不怕。”

姬恂动作一顿,将楚召淮轻缓放在榻上,指腹将他脸上的泪痕拂去,面颊上那滴痣被水浸得越发透亮。

他注视着陷入安眠的人,眸底冰冷的戾气还未散去,心境却平和。

甚至算得上宽容。

姬恂从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像他教楚召淮的那般,想要之物便去取来,得不到那就强取豪夺,隻管自己舒心。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起了放手的念头。

放楚召淮回临安,让他不必受困在小小的王府不得自由,更不必跟着他去闯未知的、可能会丧命的未来。

姬恂将锦被为他盖好,看了他许久,终于收回视线刚要离开。

楚召淮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子。

姬恂一僵。

楚召淮像是睡得不安稳,拽住后眉头紧皱,似乎咕哝了句什么,又松开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梦到了娘亲。

白夫人离世时,楚召淮六岁都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已不记得她的脸,哪怕在梦里也是模糊一片。

楚召淮趴在床沿握着白夫人的袖子,小声道:“娘,他们说您要走了,您要去哪儿呀?”

白夫人已病入膏肓,她靠在枕上咳了声,朝他一招手:“召淮,来。”

小小的楚召淮蹬着腿爬了半天才终于爬上床,乖乖地屈膝跪在那,仰着头看着白夫人:“娘?您为什么哭了?”

白夫人落着泪,柔声道:“娘只是……对不起你。”

楚召淮眼眸一弯,虽然不知道娘到底哪里对不起自己,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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