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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点头,拢了拢金貂裘抬步就走。
楚荆:“……”
楚荆被楚召淮两句话轻飘飘架起,如今骑虎难下,只能顺水推舟,起身离开——就算场面话说得再漂亮,众人心中始终心知肚明,倒不如不说。
前堂外,日光正盛。
垂花门的一株梅树边,楚召淮先出了厅堂孤身站在那,等楚荆过来。
王妃身上衣袍皆是璟王府准备,冬日严寒怕他冷着,衣袍层层迭迭里三层外三层,披着金貂裘仍能瞧出过分纤瘦的身形。
一到了无人之处,楚荆脸色陡然变了,压低声音厉声道:“楚召淮,你要连累侯府满门吗?!”
楚召淮故意装傻引楚荆出来,还未来得及质问嫁妆就被劈头盖脸骂了顿。
他被骂懵了,茫然许久,干巴巴道:“爹教训得是,召淮知错了。”
楚荆火气一顿,没料到他会这般干脆利落地认错。
楚召淮喃喃道:“召淮因为爹才攀上了璟王爷,成就了人人惊羡的好婚事,麻雀变凤凰这等好事竟然还不知足,还大逆不道地违抗爹,隐瞒身份不知羞耻地勾引王爷,的确该骂,爹骂得好,再骂几句将我骂醒吧。”
楚荆:“……”
楚召淮并不怎么精通争吵,若在之前肯定被骂得一言不发,或直接气不过怼回去,可这几日被姬恂那温文尔雅的毒舌给怼了好几顿,他也隐约学会了点阴阳怪气。
果不其然,这番真诚的话说出来,楚荆直接愣住了。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姬恂的风格?
楚召淮再接再厉:“爹,爹您怎么不说话了?”
楚荆深深吸气,直接和楚召淮开门见山:“今日回门后回王府,你便将真实身份告知姬恂。”
楚召淮脸上的笑缓缓不见了。
穿过黑纱,他和楚荆对视许久,才平静地道:“嗯,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楚荆蹙眉,“我看姬恂待你不错,必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迁怒于你。”
楚召淮点头:“好的,那我等会就说是我觊觎王爷美色和瘸腿,见圣旨赐婚弟弟,非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违抗圣旨哭着喊着上花轿。”
楚荆:“……”
楚荆厌恶道:“不要学姬恂,好好说人话。”
“是您先不说人话的。”楚召淮道,“为了保全楚召江,您何曾想过我的死活?以男子之身嫁给男人成为笑柄也就算了,事后又将违抗圣旨之事全都推我身上……扪心自问,你给我留活路了吗?”
被明晃晃戳穿心思,楚荆脸上闪现一抹难堪,只能用父亲的身份压回去:“不孝子,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楚召淮声音比他还大:“那你把我当儿子了吗?”
……用力吼完后他嗓子痒得发疼,险些绷不住咳出来,强行忍着没有落了气势。
楚荆忌惮姬恂,沉着脸放低声音:“圣旨并未指名道姓,就算姬恂和宫内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下罪。姬恂命不久矣,等他一死,为父便设法让你归家。若我百年,镇远侯府便是你的。”
楚召淮差点被气笑了。
“爹莫不是当我是傻子呢?我自七岁离家,在临安白家养病十年,月初归京听府中下人全都称楚召江为‘小侯爷’,您死后哪里轮得到我继承爵位?”
楚荆看他油盐不进,难得浮现一抹急躁。
楚召淮厌烦和他虚与委蛇,彻底撕破脸。
“我不稀罕什么爵位,隻想离京回江南。爹还是快些将楚召江接回来,再趁着回门同璟王说清真相,将‘王妃’换回去。否则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楚荆低声喝道:“侯府获罪,白家难逃干系!”
“我此前早已说过,”楚召淮心态美丽,看破红尘,“黄泉路上,人多热闹,一齐投胎做了畜生,下辈子混吃等死,省了多少烦心事。”
楚荆气得胸口起伏:“你!”
楚召淮隻想带着嫁妆全身而退。
——京中除了茶饼,其他的人心诡谲勾心斗角,他全不喜欢,更不想掺和其中。
若今日换回身份之事顺利,他或许能寻机会给姬恂诊诊脉,看看被传成“赛疯狗”的到底是什么大病,也算是报答这几日照顾的恩情。
楚召淮正畅想着远走高飞的未来。
楚荆忽然冷声道:“你还想要你娘的遗物吗?”
楚召淮霍然抬头,黑纱下的眼眸几乎转瞬蔓延出几绺血丝。
“你……什么意思?”
楚荆听他语气都变了,知晓可以靠这件事拿捏这个不受控制的儿子,脸上怒意消退,又重新恢復平时的气定神闲。
“除了白家嫁妆,你娘临去前也给你留下不少东西,还有一封信,让我等你成婚时再给你。”
楚召淮学会的“姬恂式阴阳怪气”忘却得一干二净,脑海一片空白,顺着本能不受控制地上前两步。
“现在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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